床頭書

【水粤】子不语（古风志怪） 03

03 食

深山里的这座寺庙倒修得颇为周全。庭院正中对着一座大殿，东西两边各有一排厢房。东厢房有几间亮着灯，另几间溶在黑暗里，模模糊糊只能看见屋顶轮廓。大殿中的烛火还燃着，隐隐有敲击木鱼的声音传来。

王煜珩站在庭院中间的空地上，微眯着眼打量眼前的一切，同时不动声色地侧过身，把潘玥明掩在了身后。神态依然是懒散的，全身肌肉却放佛如临大敌地紧绷着，只待一念，就能瞬间做出最恰当的反应。

木鱼敲击声缓缓停止，有脚步声逐渐接近，一个老和尚手里擎着盏小油灯出现在门口。和尚身量不高，一身玄色僧袍显得身形越发瘦削，五官平平无奇，带着点上年纪老人的慈眉善目。

普通的步速，普通的脚步声，普通的老和尚。

对方双手合十行了一礼，神态颇为恭谨：“两位施主，幸会。”

潘玥明从王煜珩身后闪出来还了一礼：“大师，有礼了。小生是赴京赶考的书生，在山中遇到了风雨，一路躲雨至此。天色已晚，恐已无法过山，可否在贵宝刹借宿一晚？”

老和尚不说话，一双眼从潘玥明脸上移到他身后站着的王煜珩身上。王煜珩一身黑衣煞气腾腾，怀里抱着把刀默不作声，一看就不是什么易与之辈。

潘玥明赔笑：“长老，这是我同伴。就是不太爱说话，不是什么坏人。”

老和尚默了半响，转身向西厢房走去：“随我来。”

长廊昏暗，三人借着那一盏小油灯照亮，沉默地往前走。

老和尚在一间厢房前站定，伸手推开房门，一面和两人解释：“寺里这段时间有几个书生和旅人暂住，就剩这一间空房了。床铺倒是现成的，两位且先将就。”

房间倒算得上整洁，窗下摆着一桌两椅，屋子当中并排放着两张床，上面的被褥也干干净净。老和尚拿出一根细木条点燃了桌上的油灯，屋里顿时亮堂起来。他随手晃熄木条，道一句：“施主且稍事休息”，就掩上门退了出去。

潘玥明欢呼一声，直接扑过去倒在床上伸了个懒腰。这一天惊吓不断，身心俱疲，此时终于得以休息，幸甚，幸甚。要不是有王煜珩在，命都丢了两回。嗯？王煜珩……？

伸到一半的懒腰硬生生卡顿住，小书生颇不好意思地从床上爬起来，端端正正坐好：“一时失态，还请王兄不要见怪。”

此时灯影摇曳，小书生在一身银白袍子映衬之下越发白净，强自镇定的脸上写着乖巧两个大字，只有通红的耳尖出卖了他。

王煜珩刚要开口说话，门扉嘎吱一响，老和尚端着一个托盘走了进来。

“两位想来还不曾用膳。老僧准备了一些斋饭，佛门净地不沾荤腥，施主多担待。”

两人道了谢，老和尚又道：“今日天色已晚，就不打扰了。两位明日可以走动走动，见见寺里其他的人。”

“有劳长老费心。”

老和尚走了之后，潘玥明对着那一盘子青菜萝卜直犯愁，王煜珩却似毫不在意，拿起筷子就要开吃。

执筷的手被一股力道拽住直往下拖，王煜珩低头，就看见小书生拉着他的衣袖往旁边扯。王煜珩筷子还捏在手里，就这么被他拽到了靠椅子放着的行囊边上。

小书生笑得见牙不见眼：“别吃那个，我这有好吃的。”

然后就看见他从那个行囊里欢脱地一样样地掏东西出来：一盒羊肉、一盒蒜泥白肉、一盒切鲙……都是肉。

收回前言，一点都不乖，王煜珩默默地想。

“王兄王兄，你有什么想吃的吗？”

“清炒葵菜。”

“……”小书生欢快的动作停了下来，有些为难地皱了皱眉，半响才重新在行囊里翻找起来，郁闷地拿出一盒清炒葵菜给他。

“谢了。”

TBC